2020年12月底,中國芯片代工巨頭、中國芯片行業全村人的希望——中芯國際,遭到美國迎頭重擊,被加入華為“同款”的實體清單。

由于中芯國際使用的高端芯片制造設備均為歐美日等西方企業提供,因此,此次被拉黑對中芯國際影響深遠。一般來說清單內企業并不是完全被斷供,而是在美方審核下確認哪些技術、物品可進口哪些不可。但對中芯國際來說,本次被加入清單時美方直接了當的附加了一個條款:對于10nm以下最先進工藝的芯片制造設備,美方直接拒絕審批,不允許進口。

而要知道目前1、2千的手機也開始使用7nm制程的芯片,因此,此次拉黑基本使得中芯國際被封死了未來進一步在高端芯片制造領域擴展業務的可能性。

在這樣的背景下,上一周,中芯國際發布了被拉黑后的首個季度財報。雖然自從被加清單后中芯國際的股價走出了仿佛明天就要倒閉一樣雪崩的下跌態勢,但實際上從財報來看,人家過得其實還不錯。

一季度,中芯國際營收72．9億元,同比增長13．9%;凈利10．32億元,同比增長136．4%;毛利率26．97%,上季度為21．46%,單季度就提升了5個點。

總結一下,就是說中芯國際營收微增、利潤暴增,賺錢能力大大提升。

但是,從收入來源看,一方面在全球手機出貨量創下2015年以來新高的背景下( 當季全球智能機出貨3．4億部,同比增加24%),中芯國際為智能手機芯片代工帶來的營收占比大幅下降,另一方面,中芯國際的最高端制程芯片僅止步于14nm,且14nm制程芯片帶來的營收占比也出現了下滑的趨勢。

而對比全球芯片代工老大臺積電,其最新財報顯示,公司營收中5nm制程芯片制造營收兩季度就突破了20%,而其一半收入都由5nm、7nm制程芯片帶來。

另外,臺積電的營收中,超過一半是手機芯片業務,超過30%則通過為AMD、英偉達等全球著名CPU或GPU巨頭制造電腦、服務器芯片帶來。

因此,臺積電的業務越做越高端,甚至可以說做高端芯片的大公司,都會找臺積電。比如蘋果、高通、聯發科等手機芯片大廠,無一例外都是由臺積電代工制造5G芯片。而華為在被斷供前,所有海思高端芯片也都只能由臺積電制造。

所以,中芯國際和臺積電本就存在代差的技術差距,在斷供的陰影下越拉越大。

那為什么中芯國際依然賺翻了呢?

這是因為,2020年至今,全球芯片都缺瘋了(可閱讀芯片為啥缺成這個鬼樣子)。簡單來說,就是各行各業的芯片需求集中爆發了。在芯片產業高度分工化的今天,除了少數幾家有自己的芯片制造產線的芯片大廠,比如英特爾、三星外,無論是蘋果、高通還是英偉達,都不具備任何芯片制造能力,再牛B的芯片公司,也只是在做芯片的設計,最后都要由全球為數不多的幾家芯片代工企業來將芯片制造出來。

就連口罩、防護手套等防疫用品在疫情期間也出現產能嚴重不足,更何況是芯片這種生產流程復雜、高度專業化、生產設備全球供應有限、工程師稀缺的“皇冠上的明珠”級別的高端制造業,在需求增加時,產線卻擴充緩慢、無法短期內提升產量。

對于廣大中小芯片公司來說,更不可能重金打造自己的芯片生產線,于是,不論是什么制程、什么級別的芯片訂單,都要搶奪有限的芯片制造產能。

需求大于供給,自然導致漲價。

更關鍵的是,雖然中芯國際業務構成中沒有什么先進制程(5nm、7nm、10nm這種高端芯片制程)收入,但實際上目前全球芯片市場份額中幾十nm以上的成熟制程依舊占了絕大多數。

那么有同學可能就要問了,現在一看有關芯片的新聞,都是商用5nm、沖擊3nm,甚至IBM都搞出了2nm、臺積電都開始研發1nm,為啥幾十nm的幾代前的古董芯片還有這么大的市場?

這是因為,除了極少數手機、計算機、服務器使用的芯片需要高端制程外,目前幾乎所有電子元器件所需的芯片對制程要求都沒有那么高。

比如最短缺的汽車上使用的車規芯片,主流產品28nm都算高端,而射頻芯片、存儲芯片、物聯網芯片等看似高端的元器件,其實本身對制程要求也沒那么高。

所以,在手機芯片大廠、電腦芯片大廠們在芯片制程的“高端玩家區”中拼的刺刀見紅時,絕大多數的科技企業,依然在安安靜靜的使用幾十nm甚至微米級別的芯片。這才是芯片產業的真正廣闊的市場。

而中芯國際雖然沒有能力坐上高手們的牌桌,但卻在大眾麻將室里占據一席之地。

或者換句話說,中芯國際的產線除了不能生產少數高端芯片產品外,其余芯片產品幾乎都可代工生產。而目前最缺芯片的,不是財大氣粗能搶占臺積電產能的先進制程芯片公司,恰恰是目前得往后稍一稍排隊的成熟制程芯片公司。因此,在國人眼中“技術不行”的中芯國際其實在芯片行業內卻是貨真價實的香餑餑,一方面是產線滿載運行,另一方面是代工價格節節攀升,這才使得中芯國際賺得盆滿缽滿。

就算高通、博通這種級別的公司,也有很多類型芯片交由中芯國際代工,就算在被拉黑的2020年,其美國客戶收入也占到了四分之一。

中芯國際CEO趙海軍甚至都放出了如下的話語:“公司的產能分配原則,是優先滿足長期與中芯國際合作和共同發展的客戶,其次是考慮高毛利的產品,同時保持與其他客戶的密切溝通,協商保證最重要的需求。”你就說狂不狂吧。

不過,相比其他芯片代工廠,仍然位列實體清單是中芯國際最大的隱患。在臺積電、臺聯電們開始撇開袖子引進設備建設產線擴充產能時,中芯國際雖然有錢但著實沒地方花,若想擴充產能,想要購買的一切設備、技術,幾乎都得美國人批準同意。

中芯國際首席財務官高永崗評論道:“今年整個市場是正向發展的,正常情況下,公司本應是延續去年高速成長態勢。但是公司被美國政府列入實體清單,在采購美國相關產品和技術時受到限制,公司今年下半年依然面臨不確定風險。”

因此,面對芯片需求大爆發、賺錢的黃金時代,“夾縫中生存”的中芯國際雖然依然可以持續賺錢,但這錢確實賺得不踏實、不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