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書中寫下這句話時，不知道英特爾傳奇CEO、聯合創始人安迪·格魯夫會不會預料到，自己一手創辦的公司有朝一日也會被轉型所困，成為那個失意的巨人。

12月2日，據英國金融時報報道，英特爾將要求愛爾蘭地區的數千名員工無薪休假3個月，目的是減輕公司的運營成本。公開信息顯示，英特爾位于愛爾蘭的Leixlip工廠目前共有約4500名員工。如果真有數千員工離開工作崗位，難免讓人對英特爾Leixlip工廠的日常運營產生擔憂。

進入2022年，半導體行業景氣度急轉直下，PC市場持續疲軟，英特爾成為受影響最嚴重的半導體巨頭之一。對于眼前的危機，英特爾不是毫無預期，也沒有坐以待斃。但糟糕的是，過去幾年所做的努力并沒有換來應有的回報。

當手里的王牌一張張失效，英特爾或許真的走到了自己的至暗時刻。

利潤、營收齊暴跌

節流已是唯一選擇

英特爾愛爾蘭員工無班可上，其實并不叫人意外。

早在10月底，即英特爾三季度財報出爐前，裁員20%的消息就不脛而走。根據外媒爆料，英特爾此舉旨在盡最大努力削減經營成本，應對PC市場的不斷惡化。而在此前的財報電話會上，CEO基辛格也公開表示，英特爾計劃在2023年削減30億美元成本，2025年前削減100億美元成本。

此次為愛爾蘭員工提供3個月無薪休假，相信不過是英特爾一系列節流計劃的一部分。有消息稱，基辛格上個月已經和員工進行了視頻會議，坦承公司存在成本高企、利潤暴跌等問題。

而且從最新出爐的財報中也能看到，英特爾的問題絕不是幾千員工無薪休假就能解決的。

數據顯示，今年三季度英特爾總營收153.38億美元，同比下跌20.08%；凈利潤則僅錄得10.19億美元，同比暴跌85%。與此同時，毛利率、每股攤薄收益等各項數據均出現下滑，表現可謂相當慘淡。

對比歷史數據，英特爾的營收已經連續三個季度下滑，且跌幅有不斷擴大趨勢。今年一季度和二季度，其營收分別為183.53億美元和153.21億美元，同比跌幅分別錄得6.71%和21.96%。利潤端的情況更加糟糕，二季度甚至罕見出現4.54億美元的虧損。

對于四季度的業績預期，英特爾也是相當悲觀。英特爾預計四季度總營收為140-150億美元，遠低于去年同期的205.28億元；毛利率預計為41.4%，較三季度下跌1.2個百分點。如果四季度營收符合該預期，那么英特爾2022財年全年營收將定格在630-640億美元，每股攤薄收益約為2美元，均不及市場預期。

從營收結構來看，三季度客戶端計算業務（CCG）、數據中心和人工智能業務（DCAI）兩個營收支柱的表現都不及預期。其中，CCG總收入為81.24億美元，同比下降17%；DCAI的營收錄得42.09億美元，同比更是大跌27%。

兩項主營業務的下滑，無疑歸因于持續疲軟的PC需求。

IDC最新數據顯示，2022年全球PC和平板電腦出貨量將下跌11.9%至4.57億臺，到2023年還將再此基礎上繼續下跌。報告指出，未來5年PC市場年均復合增長率約為1%，需求要到2025-2026年才有望改善。目前，全球供應商都面臨庫存過剩和周轉率下降的影響，PC寒冬還要延續很長一段時間。

當然，遭遇困境的不止英特爾，全球科技、半導體行業都飽受煎熬。根據美國數據機構Crunchbase的統計，截止今年11月，美國科技行業全年共減員6.7萬人，互聯網、半導體、加密貨幣等行業都是重災區。

12月2日，晶圓代工企業格芯宣布裁員800人，占其員工總數的5.3%；美國芯片設計公司美光科技則在10月宣布裁撤海外團隊，中國地區研發團隊幾乎全部被裁；另一家美國芯片巨頭德州儀器也在今年二季度宣布裁撤中國MCU研發團隊，只有小部分工程師轉崗到美國總部。

《華盛頓郵報》在最新一期報道中分析道，美聯儲對于能否避免經濟衰退顯得越來越缺乏信心，美聯儲主席鮑威爾在上一次聯邦市場公開會議新聞發布會上模棱兩可的發言讓投資者、企業都感到無比擔憂。將目光鎖定在半導體行業上，去年的輝煌和如今的落寞形成鮮明對照，更加令人唏噓不已。

營收、利潤大幅下滑，PC市場一時半會兒好不了，英特爾變相裁員縮減開支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只不過，要提振業績還是要開源，節流不能解決所有問題。


多業務受到沖擊

此前，由于電腦需求疲軟，英特爾第二季度創造了英特爾三十年來的首次虧損。第三季度，該公司的PC部門（包括個人電腦芯片）創造了81.2億美元的收入，同比下降17%，但高于市場預期的75.8億美元。國際數據公司的數據顯示，第三季度個人電腦發貨量預計收縮15%。

同時，英特爾在數據中心市場也面臨挑戰。英特爾芯片在為企業和政府處理數據的服務器群中占據主導地位，但該公司在該領域正面臨競爭對手AMD日益激烈的競爭。英特爾數據中心部門第三季度收入下降27%，至42億美元，低于市場預期的46.7億美元。

以網絡產品為特色的網絡和前沿技術部門的收入為22.7億美元，同比增速為14%，但低于市場預期的24億美元。

盡管核心業務出現疲軟，但英特爾正在規劃擴大制造規模，并試圖在制造最快、最尖端芯片的賽道中趕超其他競爭對手。Pat Gelsinger披露了在亞利桑那州、俄亥俄州和德國建廠的計劃，以及其他擴張計劃，這些項目可能將花費數千億美元。

目前，英特爾就寄望于旗下自動駕駛業務帶其走出泥潭。周三英特爾將其自動駕駛技術子公司Mobileye Global的一小部分上市，發行價高于目標區間上限，融資8.61億美元。

接下來，我們進一步深入各條業務線，看驅動其增長或者下降的原因分別是什么。


客戶端計算

客戶端計算業務主要由筆記本、桌面（臺式機）及其他業務構成。2022年上半年，筆記本電腦收入為107億美元，比2021年同期下降30億美元，主要是因為消費和教育細分市場的需求下降，筆記本電腦銷量下降了36%；臺式機收入為49億美元，比2021年同期下降6.32億美元，主要是由于消費者和教育產品需求下降，臺式機單位銷售額下降了15%；其他收入為13億美元，比2021年同期減少4.05億美元，這主要是由于英特爾退出5G智能手機調制解調器業務。


數據中心和人工智能

該項業務主要包括為數據中心提供的CPU、FPGA和AI加速器、內存以及軟件和解決方案。其中，2022年第一季度服務器相關收入增加，為107億美元，比2021年同期增加1.96億美元。但是，第二季度服務器收入下降，為46億美元，比2021年同期下降8.98億美元。

網絡與邊緣

該項業務2022年上半年收入為45億美元，比2021年同期增加6.42億美元，主要是因為市場對以太網、5G產品、邊緣服務器的需求增加。


加速計算系統和圖形

該項業務主要包括用于高性能計算的CPU和GPU，比如客戶端游戲、云游戲、超級計算機等場景。2022年上半年收入為4.05億美元，比2021年增加了4700萬美元。但是，2022年上半年該項業務的經營虧損為8.97億美元，而2021年同期的經營虧損為3.44億美元，主要是因為增加庫存和產品研發投資。


移動業務（Mobileye）

該項業務就是英特爾收購來的Mobileye，產品組合涵蓋輔助和自動駕駛所需的計算平臺、計算機視覺和基于機器學習的傳感、映射和定位、駕駛策略以及正在開發的主動傳感器。該項業務快速增長，主要是由于對EyeQ產品的需求增加。

自動駕駛可以說是近兩年最熱門的賽道之一，市場潛力巨大。該業務也是英特爾增長最快的業務線（21.31%），但是目前該項業務的占比還很?。?.52%），2022年上年年營收才8.54億美元，自動駕駛芯片業務的增長，并不能補上筆記本、臺式機業務下滑留下的業績窟窿。


英特爾代工服務

即英特爾作為第三方提供的芯片代工服務，這部分業務占比很?。?.19%），對英特爾整體發展的影響可以忽略不計。

通過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到，目前英特爾已經盡顯頹勢，尤其是其營收規模優勢正被英偉達和AMD快速追趕，市場被嚴重蠶食。筆記本、臺式機市場不景氣，嚴重拖累英特爾的業績表現，被寄予厚望的數據中心業務也增長乏力。至于邊緣計算、智能駕駛（Mobileye）、用于高性能計算業務，雖然增速尚可，但營收占比太小，遠水解不了近渴。英特爾在GPU市場打敗英偉達的可能性已經很低了，而英偉達在GPU領域的強勢地位，也會對英特爾的數據中心業務造成威脅。至于潛力巨大的智能汽車市場，也面臨英偉達、AMD的強勢競爭。

不過也不盡是壞消息，美國芯片法案的頒布，英特爾無疑是最大的受益者。芯片法案的核心就是對美國芯片制造廠商的補貼，而美國最大的芯片制造廠商就是英特爾?？梢哉f，上千億的政府補貼，大部分都將被英特爾獲得。如果將這個政策優勢用好了，英特爾是可以在芯片制造甚至芯片代工領域有顯著提升的。目前，英特爾的芯片代工業務只有幾億美元，聊勝于無。但是，隨著美國芯片制造本土化政策的推進，英特爾的代工業務是有很大想象空間的。在這件事情上，一向標榜自由市場競爭的美國，有點不講武德。當然，并不是說有了芯片法案，英特爾就一定能追上臺積電、三星。在芯片制造領域，其工藝制程已經嚴重落后臺積電了，短期內追趕的難度非常大。

總體上，英特爾正在步IBM的后塵，要維持業務增長的難度越來越大。當一個企業陷入低谷，從低谷再次走向高峰的難度不亞于重新創立一個巨頭企業。IBM曾經有一次成功的觸底回彈，現在正面臨第二次低谷，這一次多半不再有英雄帶領他“大象漫步”了。至于英特爾，能否來一次絕地反擊，需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至少，資本市場已經不再相信英特爾講述的故事了，馬上就要跌破1000億美元的市值，已經給出了答案。


寫在最后

將未來全壓在技術上的英特爾，和現任CEO基辛格可以說是天作之合。

在效力英特爾的頭30年里，基辛格一直在技術領域深耕，一路坐上英特爾CTO的位置。中間出走12年也沒有切斷他和老東家的緣分，二進宮成為英特爾第八任CEO，和財務出身的前任CEO斯瑞博相比，基辛格為英特爾身上有更鮮明的技術標簽，也努力牽引著這艘巨輪重新駛向技術創新之路。

當然，如今的市場環境、技術潮流和當年有很大區別，英特爾能否通過技術創新奪回江山也有許多疑問。但曾參與十多個微處理器項目開發，推動USB、WiFi技術突破的基辛格，依舊相信技術可以改變世界，也能拯救英特爾。

回歸技術，是基辛格為英特爾所做的規劃，也是英特爾浴火重生的希望。